法庭的序幕 (第2/3页)
目光并没有看王静,而是完全被那个文件袋吸引。他没有立刻去碰它,而是像鉴赏一件易碎的古董,仔细地观察着它的厚度,它的陈旧,仿佛能透过这粗糙的纸张,感受到背后那个家庭的绝望和挣扎。
他伸出手,指尖干净修长,缓缓地将文件袋拉到面前。他打开袋口的棉线,动作很轻,仿佛怕惊扰了什么。
他先拿出了那几张照片。苏晴和李伟在不同场合的亲密合影,背景是奢华场所;那辆黑色迈巴赫模糊却极具辨识度的监控截图;陈默头上缠着纱布、昏迷在病床上的惨状;以及苏晴在医院里那副忧心忡忡的“贤妻”模样……
何兵一张一张地翻看着,速度很慢。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镜片后的眼神,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,波澜渐起。当看到苏晴那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对比时,他的手指在照片边缘微微停顿了一下。
接着,他拿出了王静整理的、歪歪扭扭写满字的几张纸。上面记录着时间点,她的怀疑,她听到的零星对话,以及那个匿名网友提供的关于苏晴行踪的线索。
最后,是那份措辞严厉、以“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”起诉陈默的起诉书副本。
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,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。
何兵将所有的材料重新整理好,放回文件袋,但没有系上棉线。他向后靠在椅背上,取下眼镜,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鼻梁。当他重新戴上眼镜时,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专注,而是混合了一种发现猎物的兴奋,一种触及到巨大冰山一角的震撼,以及一种属于法律人的、被不公激怒的锐利。
他看向王静,目光不再是刚才那种职业性的审视,而是带着一种全新的、凝重的意味。
“王女士,”他开口,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些,“你带来的,不仅仅是一起交通事故的辩护材料。”
他顿了顿,似乎在斟酌词语,手指无意识地在那个文件袋上敲击着。
“我看到了精心编织的谎言,看到了权势对底层毫无顾忌的碾压,看到了……”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照片,“……一场发生在所谓精英阶层,却要由普通人来承担全部代价的,肮脏游戏。”
他的嘴角,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,那不是一个笑容,更像是一名战士嗅到硝烟味时的本能反应。
“这起案子,表面上是陈默是否危险驾驶。但它的内核,”何兵的声音坚定起来,“是真相与伪证的对抗,是弱者面对庞然大物时,那点微弱的、却不肯熄灭的呼喊。”
他身体前倾,目光灼灼地盯着王静:“我对你丈夫的案件,很有兴趣。不,准确地说,我对这案件背后涉及的……所有‘恩怨’,都非常有兴趣。”
他没有提及费用,也没有做出任何保证。但他的态度,他眼神中燃烧的那种想要刨根问底、掀开盖子的渴望,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王静看着他,一直紧绷的心弦,像是突然被一只坚定有力的手托住,虽然没有完全放松,但那灭顶的绝望感,终于被撕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。她从这个年轻律师的眼中,看到了一种不同于以往那些敷衍或怜悯的东西——那是一种近乎赌徒般的兴奋,一种属于正义一方的、冰冷的火焰。她知道,她找到的,或许不仅仅是一个律师。
李伟那座位于半山、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灯火的豪宅,此刻在方瑜眼中,成了一座华丽而冰冷的囚笼。巨大的落地窗外,璀璨的夜景如同虚假的幕布,掩盖着内里早已腐烂的空洞。空气里弥漫着佣人刚打理过的鲜切花的香气,以及一种昂贵家具和地毯特有的、毫无生机的气味。
方瑜站在卧室中央,脚下是触感柔软昂贵的波斯地毯。她没有开主灯,只有梳妆台前一盏水晶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,映照着她平静得近乎诡异的侧脸。
她脚边放着一个中等大小的路易威登行李箱,不是最大号的那个,她只带走了真正属于她、或者她必需的东西。一些私人衣物,几件不算最贵重但有着特殊意义的珠宝,护照,身份证,以及……那个银色的、伪装成移动硬盘的加密U盘。
U盘里,是她这段时间像一只沉默的蜘蛛,小心翼翼织就的网。李伟书房里那些隐秘的财务报表扫描件,几份可疑的股权转让协议副本,银行流水中有异常波动的几页截图,以及最核心的——那份让她如坠冰窟的海外信托文件的每一页细节。
她收集这些的时候,心跳从未加速,手也从未颤抖。仿佛不是在窃取丈夫的秘密,而是在完成一项早已注定的、冰冷的仪式。每一次按下手机拍照键的轻微“咔嚓”声,每一次用扫描仪复制文件的微弱嗡鸣,都像是在为这段婚姻敲响一声又一声的丧钟。
她没有愤怒,没有歇斯底里。当最初的震惊和冰冷过去后,剩下的只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清醒。李伟早已为她,为他们的“共同”未来,砌好了坚固的围墙,甚至可能连让她净身出户的坑都挖好了。她之前所享受的一切优渥、体面,都不过是这堵墙上的装饰画,一撕即碎。
她走到衣帽间,看着那满柜子的高定服装、限量手袋,它们像一排排沉默的、价格不菲的士兵,守护着一个虚幻的王国。她没有丝毫留恋,只取下了几件材质舒适、便于行动的常服。
最后,她环顾这个她生活了多年的卧室。每一件摆设都价值不菲,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男主人的财富与品味。这里曾是她以为的归宿,如今却散发着墓穴般的气息。
她拿起手机,给李伟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,语气平淡得像在通知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:
“我出去散散心,归期未定。”
没有质问,没有争吵,甚至没有给他回复和追问的机会。她要用这种绝对的、冰冷的沉默,作为对他那些精心算计最响亮的回应。
然后,她拉起行李箱的拉杆,轮子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摩擦声。她走出卧室,穿过空旷、寂静得可怕的客厅,没有惊动任何佣人。玄关的感应灯亮起,映出她挺得笔直的背影。
她打开那扇沉重的、需要指纹识别的大门,走了出去,没有回头。
门外,是初夏夜晚微凉的空气,带着植物和泥土的真实气息。她深吸一口,感觉那冰冷的、带着自由意味的空气,瞬间驱散了肺里豪宅的奢靡与腐朽。
她没有叫李伟安排的司机,而是用手机软件叫了一辆普通的网约车。车子驶离半山,汇入山下川流不息的车河。窗外的灯火变得真实而富有烟火气。方瑜靠在车窗上,看着后视镜里那座越来越远的、如同巨大墓碑般的豪宅,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。
她拿出另一个手机,一个李伟不知道的、用匿名身份办理的手机。她拨通了一个号码,那是她通过一些隐秘渠道打听到的,在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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