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烛龙临门 (第1/3页)
忆莲楼开门营业的时辰,比整条街的铺子都晚半个时辰。
解离不急。她蹲在后院井边,慢条斯理地洗一把草药。草药叫“忘忧藤”,名字好听,实则腥苦,汁液沾在手上三天不散。她搓得很仔细,指尖揉开每一片蜷缩的叶子,让它们在水里重新舒展。
晨光爬上墙头,把井沿的青苔照得发亮。前厅传来叩门声——不是门板,是叩在门环上,三声,清脆有度。
解离没抬头。她数着:一、二、三。
第四声没来。
她甩了甩手上的水,起身,在围裙上擦了擦,才往前厅走。门板拉开一道缝,外面站着个青衣男人,三十上下模样,相貌平平,扔人堆里立刻找不见的那种。但他腰侧悬着柄剑,剑鞘乌黑,没纹饰,只在鞘口处烙了一枚小小的印记——天青色的烛龙盘绕。
天界执法司,巡查使。
解离脸上浮起那种医馆掌柜见到陌生客人时的、恰到好处的微笑:“客官早。看诊还是抓药?”
男人抬眼,目光先扫过厅堂——柜台,药柜,墙上的穴位图,角落的竹榻。最后才落回解离脸上:“解掌柜?”
“是。”
“夙夜。”男人报名字,语气像在念公文,“天界执法司,巡查使。奉命核查人间异常记忆波动。”
他从怀里摸出一枚令牌,青铜质地,烛龙纹。是真的。
解离侧身让开:“巡查使请进。小店刚开门,还没烧水沏茶,怠慢了。”
夙夜跨过门槛,脚步很轻,几乎没声音。他在厅堂中央站定,又环视一圈,这次看得更细——目光在柜台后那排琉璃瓶上停了半息,在墙角的香炉上停了半息,最后落在地上。
地上有水渍。昨晚太子赵承熠留下的。
“解掌柜夜里接诊了?”夙夜问。
“嗯。”解离走到柜台后,开始整理那些空琉璃瓶,瓶身相碰,叮当作响,“有个急症,头疼得厉害,来扎了几针。”
“什么时辰?”
“子时前后吧。”解离拿起一枚瓶子对着光看,像是检查有没有裂纹,“雨太大,记不清了。”
夙夜没继续问。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,放在柜台上,打开。里面是一枚拇指大小的晶石,半透明,内里封着一团猩红色的絮状物,正在缓慢蠕动。
“解掌柜可识得此物?”
解离放下琉璃瓶,凑近了些。她没碰,只看了三息,便说:“魂晶。内封凶兽‘狰’的记忆碎片。这东西很凶,寻常人碰了,会被杀欲侵蚀神志。”
“能修补吗?”
解离抬眼看他:“巡查使想修补凶兽的记忆?”
“办案需要。”夙夜说得简略,“狰的记忆碎片里可能藏有线索。但它被污染了,内部结构混乱,强行读取会触发反噬。”
解离没立刻答。她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只白玉碟,又抽了根银针,在烛火上燎了燎。然后她用针尖轻轻挑起那枚魂晶,放在玉碟中央。
晶石触到玉碟的瞬间,内里的猩红色絮状物骤然沸腾,化作一张狰狞的兽脸,朝解离无声嘶吼。
“看到了。”解离说,“怨气很重。狰死前受过折磨,记忆里全是痛苦和杀意。修补这种记忆,相当于要把碎玻璃拼回镜子——就算拼成了,照出来的也是地狱。”
“能拼吗?”
“能。”解离放下银针,“但费时,费力,费神。而且贵。”
“多少?”
“三千金。”解离报了个和太子一样的价,“先付一半定金,成不成都不能退。”
夙夜没还价,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,面额一千五百两。解离接过,对着光验了验真伪,这才收入抽屉。
“需要多久?”
“看情况。”解离已经转身去取工具——一套大小不一的琉璃瓶、几盒颜色各异的药粉、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,“如果狰的记忆结构相对完整,三个时辰。如果碎得厉害,得一天。”
她顿了顿,回头看他:“巡查使要在这里等?”
“嗯。”
“那劳烦坐远些。”解离指了指墙角的竹榻,“修补凶兽记忆,有时会逸散杀意。离得太近,容易被影响。”
夙夜依言退到竹榻边坐下,背挺得笔直,眼睛却一直盯着解离的手。
解离没管他。她将魂晶置于掌心,另一只手从腰间取下那串琉璃瓶,选了最小的一枚,拔开瓶塞。瓶口倾泻出一缕青烟,落地化作一只巴掌大的小兽——形似狸猫,但通体银白,额间生着第三只眼。
“忆鼬。”解离唤它,“这次是硬骨头,小心些。”
忆鼬三只眼同时睁开,盯着魂晶,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。它绕着玉碟转了三圈,突然弓身,银白的毛发根根竖起。
解离指尖蘸了点药粉,凌空画符。这次画的符比昨夜给太子用的复杂数倍,金色的轨迹在空中交织成网,缓缓罩向魂晶。符网触到晶石的瞬间,猩红色的雾气猛然炸开,化作无数细小的兽影,在厅堂内横冲直撞。
夙夜放在膝上的手微微一动,但没起身。
解离眼皮都没抬。她左手维持符网,右手并指如刀,在空中一划——那些兽影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,发出凄厉的尖啸,纷纷溃散。
“安静。”她低声说,声音里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压迫力。
魂晶内的猩红雾气一滞。
忆鼬趁机扑上,银白的身体融入晶石,三只眼同时亮起刺目的光。它开始在晶石内部穿行,像在迷宫中寻找出路。每经过一处,那部分的猩红色就会淡去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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