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六章夜刃 (第1/3页)
时间在岩石的冰冷中一分一秒地凝固。
沈清辞的膝盖已经麻木,但她依然保持着那个半蹲的姿势,像一尊被遗忘在荒山野岭的石像。望远镜里的景象在暮色中逐渐模糊——哨卡的轮廓正在与渐深的靛蓝天色融为一体,那面太阳旗最后一丝惨白的光泽也被黑暗吞没。
她轻轻放下了望远镜。
怀里的书和名单还在发烫,或者说,是她自己的体温在反复灼烧着那些硬质封面。那些名字,那些秘密,那些已经死去和即将死去的人们的重量,在黑暗中变得更加具体。每一个名字都可能对应着一张脸,一段人生,一个等待被传递的消息,或是一个需要被挽救的同志。
而她甚至不知道,自己还能扛多久。
山风起来了,穿过岩缝时发出呜咽般的声音。沈清辞缓慢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,骨骼发出细微的脆响。她必须动,必须在完全的黑暗降临之前,做出决定。
白天的观察在脑中复盘:八个伪军,换岗松散,机枪手懈怠,左侧乱石堆有盲区。但这些只是表象。战争教会她最重要的一课就是——表象之下永远藏着另一层真实。那些伪军麻木的表情背后,有没有藏着更敏锐的眼睛?那挺机枪看似随意架设的位置,是否恰好封锁了所有可能的突破路径?
火堆是别想了。在这片被战争撕裂的土地上,一点火光就是最好的靶子。她只能依靠夜色。
沈清辞开始检查装备。子弹还有二十二发,匕首一把,水壶半满,干粮已经吃完。还有那本书和名单——她再次摸了摸它们的位置,确认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。这些纸页比她的命更重。
夜幕终于完全降临。没有月光,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子从云隙间漏出来,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。山下哨卡亮起了两盏马灯,昏黄的光晕在路障周围摇曳,反而让灯光之外的黑暗显得更加浓稠、更加危险。
是时候了。
她将不必要的装备——空了的干粮袋、多余的衣物——仔细埋进岩石下的缝隙,用碎石和枯叶掩盖。然后,她像一条蜕皮的蛇,缓慢而彻底地让自己融入夜色。
第一步,离开岩石的掩护。沈清辞贴着地面匍匐前进,肘部和膝盖交替支撑着身体重量,每一次移动都停顿两秒,倾听。风声,虫鸣,远处隐约的流水声,还有——山下传来模糊的说话声,带着浓重的口音,像是在抱怨夜晚的值守。
一百五十米。她停在一丛低矮的灌木后,调整呼吸。汗水已经湿透了内衫,但夜风一吹,立刻变得冰冷刺骨。
一百米。她已经能看清马灯下那个年轻伪军脸上不耐烦的表情,看到他呵欠时露出的黄牙。机枪手的身影在制高点上晃了晃,似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。
八十米。巡逻兵的脚步声从左侧传来,靴子踩在碎石上的声音清晰可闻。沈清辞屏住呼吸,将自己压进一片凹陷的土坑里,直到那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五十米。乱石堆就在前方,那些白天堆放的断木和石块在黑暗中像一头蹲伏的巨兽。灯光在这里变得稀薄,盲区就在眼前。
她的心跳很稳。一种奇怪的平静笼罩了她——当选择只剩下前进或死亡时,恐惧反而退却了。怀里的名单似乎也在这一刻安静下来,不再发烫,只是静静地、沉重地贴着她的心脏。
三十米。她几乎能闻到伪军抽烟的劣质烟草味。两个岗哨正凑在一起,火柴划亮的那一刻,短暂地映亮了他们的脸。很年轻,可能还不满二十岁,脸上却已经有了被战争过早催熟的麻木和疲惫。
就是现在。
沈清辞从土坑中无声滑出,像一道影子掠过地面。她的动作极快,却又不带起一丝风声,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松软的泥土或茂密的草甸上,避开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碎石和枯枝。
二十米。十米。乱石堆的阴影已经将她吞没。这里比想象中更暗,断木腐朽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