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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儿孙镜》

    《儿孙镜》 (第1/3页)

    康熙三十二年,桐城县新到任一位知县,姓周名守廉,字清臣。此人年方三十,进士出身,眉目清朗,一身正气。上任那日,衙门照壁前新刻一副楹联,是他亲笔所题:

    “眼前百姓即儿孙,莫谓百姓可欺,宜容下儿孙地步;

    堂上一官作爹娘,缓说一官易做,还尽点爹娘恩情。”

    围观百姓皆道此官仁厚,却不知往后多少风波,皆从此联中生发。

    第一回孝子狱

    周知县到任未及半月,便遇一桩奇案。

    城南豆腐匠王二,晨起磨豆,见老母未起,推门而入,惊见老母七窍流血,死于榻上。邻里皆指王二不孝,因前日有人闻母子争吵,王二愤言“老而不死是为贼”。地保锁了王二,押至县衙。

    公堂之上,王二蓬头垢面,只是磕头:“小人冤枉!娘亲待我恩重,小人虽贫,每日必让娘亲食白米饭,自啖豆渣,怎会下毒?”

    周知县细观此人,手掌尽是老茧,指甲缝里塞满豆渣,确是辛苦人。便问:“可曾请仵作验尸?”

    师爷回禀:“已验过,确是砒霜中毒。”

    “家中可有砒霜?”

    “有…有半包,在灶王爷像后收着,是前月买来药老鼠的。”

    案情似乎明了,但周知县沉吟片刻,忽问:“死者手中握着何物?”

    众人皆怔。原来仵作疏忽,未曾细查。周知县亲往验看,见老妪右手紧握,掰开一看,掌心竟有一枚玉扳指,碧油油的,不似贫家之物。

    “此物从何而来?”

    王二茫然:“小人不知。”

    周知县命人持扳指往当铺查问。未几,差役回报:“城中‘永昌当’掌柜认得,是三日前李乡绅家仆李福所当,当银十两。”

    传来李福,那厮初时嘴硬,几板子下去便招了。原来李乡绅年迈无子,欲过继远房侄儿,老仆李福恐失势,前日偷了主人扳指去当,被老妪王氏撞见。李福恐其告发,遂起杀心,趁夜将砒霜掺入王家盐罐,欲毒杀王氏灭口,不料酒醉误入,将毒盐倒入了自家灶台……

    “然则王母为何中毒?”周知县追问。

    李福哭道:“那日毒盐洒了些在门槛,王家养的大公鸡啄食了,第二日王母杀鸡炖汤……”

    满堂哗然。周知县判了李福斩监候,当堂释放王二。王二跪地泣血:“若非大人明察,小人百口莫辩,死后有何面目见娘亲!”

    周知县扶起他,叹道:“本官亦为人子,岂不知慈母之心?你娘临死握定证物,便是拼却性命也要为你洗冤。这‘爹娘恩情’,你需终身铭记。”

    此事传开,百姓皆道周青天。

    第二回兄弟讼

    转眼秋去冬来,腊月二十三祭灶日,衙前又闻鼓声。

    来者是城东赵氏兄弟,兄名赵大,弟名赵二,为争祖产对簿公堂。原来赵父临终前留下一张田契,写明“祖田三亩,兄弟各半”,然“半”字模糊,似“半”似“平”,兄弟各执一词。

    赵大道:“分明是‘各平’,即二人平分,我年长,该得多些。”

    赵二泣道:“父亲常说‘兄弟如手足’,定是‘各半’,一人一半才是公道!”

    周知县细观田契,纸已泛黄,那字果是难辨。他并不急断,只问:“今乃小年,二位可祭过灶王爷?”

    二人皆怔。周知县道:“且回去祭灶,明日再来。”

    当夜,周知县换了便服,亲往赵家邻舍查访。得知赵父生前最疼幼子,因赵二孝顺,每日为父推拿病腿三载不辍。又闻赵大之妻刁悍,常指桑骂槐,赵父临终前三月,竟未吃过一顿安宁饭。

    周知县心中了然。次日升堂,却不提田契,只问:“赵二,听闻你为父推拿三载,可有此事?”

    赵二垂首:“父病子侍,是本分。”

    “赵大,你可曾为父推拿?”

    赵大面红:“小人…经营铺子,繁忙……”

    周知县忽拍惊堂木:“好个‘繁忙’!本官已查得,赵父腿疾最畏阴冷,去年腊月,你妻将老人移至柴房,可有此事?”

    赵大瘫软在地。周知县取出田契,命人取水一碗,棉签一支,轻轻擦拭那模糊字迹。原来那“半”字上头,竟有一点极淡朱砂印——是赵父按手印时,拇指沾印泥不慎沾染。

    “此乃‘平’字无疑。”周知县道,“然本官另有一判:赵二侍父至孝,当得二亩;赵大未尽子责,得一亩。多出那一亩,乃买你一个教训——父恩如山,岂是田产可量?”

    兄弟皆服。退堂时,周知县唤住二人,轻声道:“本官改了主意。田仍平分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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