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梅谍》 (第3/3页)
门、山塘,最后停在城西一片厂房,“铃木明早会以视察为名进入仓库,我们要在他销毁证据前,拿到化武样本和儿童名单。”
“就我们两人?”
嫣然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枚梅形银章,按在《惜红衣》词笺上。词中“晴雪冰宫,鸾鸣展灵翼”几字突然浮凸,显出一串坐标:“组织的人,寅时会在枫桥接应。”
寅时,寒山寺的钟声未响,宋清辉与嫣然已潜入苏纶纱厂。仓库入口竟在废弃的锅炉房烟道内,下行数十阶,眼前豁然开朗——整个苏州河底竟被掏空,成排的钢罐泛着幽绿荧光。实验室里,三十六个孩童昏睡在铁笼中,手腕系着编号牌。
他们刚拍下证据,警报骤响。铃木带着宪兵队冲入时,嫣然将胶卷塞进宋清辉怀中:“从排水管走,坐标点有人接应。”
“一起走!”
“我是惜红衣,”嫣然笑了,那笑容竟如当年南京初遇时明艳,“我的任务还没完。”她扯开旗袍高领,脖颈上赫然纹着一枝墨梅——那是“梅”组织最高级死间的标记。
枪声在密闭空间炸开时,宋清辉跃入污水管。最后一眼,他看见嫣然站在化钢罐阀门旁,手中握着引爆器。她的口型在说:“我有千年狂简在,会须乘兴雪中轩。”
那是他诗中句子。
三日后,上海《申报》角落登了条简讯:“苏州某纱厂锅炉意外爆炸,无人员伤亡。日商铃木信玄于火灾中失踪。”
又过七日,宋清辉在杭州灵隐寺后山,按坐标找到一座孤坟。碑无名,只刻一枝梅。守坟的盲眼老僧递给他一卷画:“女施主月前寄存的。”
展开,正是王家《墨梅图》。但宋清辉摸到裱绫暗格,取出另一幅绢本——这才是真正的《白羽邀凉图》。月光下,画中荷叶浮现的却不是水纹,而是密密麻麻的名字:三千六百个即将被转移的“实验体”名单。
尾声处,他用银刀划开《惜红衣》词笺的夹层,妻子清秀的笔迹显露:
“清辉如晤:见字时,我应已在黄泉酿梅酒矣。三年前南京初遇非偶然,君临《枯梅图》真迹时,袖口微露军统特制怀表链。组织本令我除之,然见君于难民孩童前解衣推食,知君心仍在赤子。遂请命为‘梅’之暗影,护君三载。蒋宋梧桐句,实指蒋中正、宋子文已与日方密谈,君之军统上线不可再信。白羽图事关重大,务必交予周公。又及,妆匣底层有孕珠一丸,是假死药。若念夫妻情,十年后西湖孤山梅亭,或可对弈一局。妻嫣然绝笔。”
宋清辉踉跄下山时,杭州落了第一场雪。断桥残雪处,有个穿红衣的女子撑伞而过,伞面上墨梅淋漓。她回眸一笑,眼角泪痣的位置,与嫣然分毫不差。
远处传来报童叫卖:“号外!日军突撤苏州湾化武基地……”
雪愈急,天地茫茫。唯有寒山寺钟声穿透千年,悠悠荡荡,像在问:棋局未终,执子者,究竟是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