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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梅谍》

    《梅谍》 (第1/3页)

    民国廿三年秋,姑苏城外寒山寺钟声荡开晨雾时,揽月轩主宋清辉正用银刀剔开一封信。信笺是上好的桑皮纸,却无字,只画了一枝梅,墨色在宣纸上洇出古怪的紫晕。他拈起信纸对光细看,窗外传来妻子嫣然的吟哦声:

    “梅字赠夫嫣,润柔含媚辉……”

    宋清辉指尖一颤。这句诗是他三年前新婚夜所题,镌在嫣然妆匣夹层,世间本不应有第三人知晓。

    “老爷,北平来客。”管家在帘外低语。

    来客姓蒋,穿灰布长衫,挎医箱,自称是协和医院药剂师。入座后却从箱底取出一卷画轴:“宋先生,有人托我送此物,说是抵三年前的人情。”

    画轴展开,是八大山人风格的《寒梅图》。枯枝如铁,梅花却用胭脂与金粉点染,艳得诡异。蒋先生的手指划过题跋“闲花莫种种梅树,疏影通幽伴晓昏”,突然按住“树”字旁一粒墨疵——梅瓣应声脱落,露出指甲盖大的玉牌,上刻“惜红衣”三字。

    宋清辉面色骤白。三年前上海“虹口事件”,中共地下党员“惜红衣”为掩护他撤离,身中七枪沉入黄浦江。此事绝密,唯有两个活人知晓:他和代号“梅”的接头人。

    “梅先生问,”蒋先生声音压得极低,“那件白羽寒泉的东西,可还在暖阁?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嫣然捧着茶盘掀帘而入。蒋先生瞬间收起玉牌,话题转向苏州药材行情。嫣然布茶时,目光在《寒梅图》上停留了三息,忽然轻笑:“这梅花用色倒是新奇,像是西洋的苯胺染料兑了朱砂?”

    蒋先生茶杯微晃。

    当夜,揽月阁藏书楼起火。救火的人群中,宋清辉看见嫣然站在回廊暗处,手里握着他藏在暖阁夹墙的锡铁盒。盒中本应有一卷日军长江布防图微缩胶卷,此刻却空如也。

    “夫人说是抢出来的空盒子,”管家抹着汗,“真是万幸没烧着。”

    宋清辉盯着妻子被火光照亮的侧脸。三年前他在南京夫子庙初遇嫣然,她正临摹文徵明的《枯梅图》,袖口沾着靛青颜料。她说自己是杭州美专学生,战乱流落至此。此刻他突然想起,文徵明那幅真迹,早在光绪年间就已毁于大火。

    次日,蒋先生暴毙于客栈。尸检说是心悸猝死,但宋清辉在蒋的指甲缝里,发现了一丝槐花黄的绣线——与嫣然昨日衣襟滚边的颜色完全相同。

    疑云如蛛网缠缚时,苏州城来了位日本收藏家铃木信玄,指名要购宋家祖传的王冕《墨梅图》。宋清辉婉拒,铃木却呈上一封民国政府要员的引荐信,落款处钤着“青天白日”徽印,印泥中混着罕见的云母碎片——这是军统高层特用的标记。

    “宋先生,”铃木的汉语带着古怪的关西腔,“画是小事。听说尊夫人精于裱褙,我这里有幅唐寅残卷,想请她修补。”

    残卷展开,是《嫦娥执桂图》的局部。画中嫦娥飘带断裂处,隐约透出铅笔描的等高线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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