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第04章未竟的诗行 (第2/3页)
在帘外时,毛草灵感到自己的呼吸微微一滞。
贺鲁比十年前更显成熟稳重,草原风霜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刻下痕迹,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依然锐利。他依礼躬身,用流利的唐语道:“臣,阿史那·贺鲁,参见大唐国后夫人。夫人凤体安康,乃两国之福。”
“王爷不必多礼。远道而来,辛苦了。”毛草灵的声音透过珠帘传出,平静无波,“故国一切可好?太上皇……陛下(她及时改口,指现任乞儿国皇帝)龙体可还康健?”
“托夫人洪福,一切安好。太上皇退居深宫,颐养天年,身子硬朗。陛下勤政爱民,国势日隆。”贺鲁回答得滴水不漏,标准的使臣辞令。
例行问候之后,毛草灵赏下早就备好的礼物。轮到贺鲁时,除了茶叶书画,还有一个不起眼的紫檀木小匣。
“此乃陛下……与太上皇的一点心意,命臣务必亲自呈予夫人。”贺鲁双手奉上木匣,语气郑重。
侍女接过,转呈入帘内。毛草灵打开木匣,里面没有珠宝,只有一卷略显陈旧的羊皮纸,用一根褪色的红绳系着。
她的指尖触到羊皮纸粗糙的表面,心跳忽然漏了一拍。她强自镇定,对贺鲁道:“有劳王爷。故国之情,本宫心领。王爷请前堂继续宴饮吧。”
贺鲁深深看了一眼珠帘后的朦胧身影,再次躬身:“臣,告退。”
使团退出后堂。毛草灵挥退左右,只留云岫在远处守着。她解开红绳,缓缓展开羊皮纸。
不是国书,也不是信件。
是一幅画。
用炭条和矿物颜料绘就的画。笔法稚嫩,甚至有些笨拙,但极为认真。画的是草原、帐篷、牛羊,还有两个手拉手的小人,一个戴着类似王冠的帽子,一个穿着长裙。天空画得歪歪扭扭,太阳是个圆圈,放射着线条。
画的右下角,用歪斜的、显然是初学不久的汉字写着:“给阿娘。”
没有落款,没有日期。
毛草灵死死盯着那三个字,视线瞬间模糊。她猛地攥紧了羊皮纸的边缘,指节发白,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起来。十年筑起的心防,在这幅稚嫩的画面前,土崩瓦解。
阿娘……
那孩子知道!至少,知道她的存在!是谁告诉他的?贺鲁?还是……他?
无穷的疑问、巨大的愧疚、锥心的思念,还有一丝隐秘的、不敢奢望的慰藉,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。她几乎要支撑不住,只能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小几边缘,用力咬住嘴唇,才抑制住那即将冲口而出的呜咽。
不知过了多久,她才慢慢缓过来,重新展开那幅画,指尖颤抖着抚过每一个线条。画中的“阿娘”,穿着的是乞儿国女子的袍服,而非唐装。这说明,在孩子有限的认知里,“阿娘”是属于那片草原的。
泪水终于无声滑落,滴在羊皮纸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“夫人……”云岫担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。
毛草灵迅速用衣袖拭去泪水,深吸一口气,将羊皮画卷好,重新放入木匣,紧紧抱在胸前。再抬头时,除了眼圈微红外,已恢复了大国之后的端庄。
“我没事。”她的声音有些沙哑,“今夜之事,不得对任何人提起。”
“是。”云岫低头应道。
“明日使团朝觐后,”毛草灵沉吟片刻,“以我私人名义,在御花园‘听雨阁’设一小宴,单独款待贺鲁王爷。就说……本宫有些关于故国风物的旧事,想向他请教。”
“奴婢明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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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晚,听雨阁。
此地僻静,只闻细雨敲荷之声。宴席极为简单,几样精致小菜,一壶地温酒。毛草灵换了身更家常的常服,摒退了所有宫人,只留云岫在阁外远处守着。
贺鲁如约而至,依旧恭敬行礼。
“此处并无外人,王爷不必拘礼,请坐。”毛草灵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酒,“十年前一别,王爷风采更胜往昔。”
贺鲁坐下,接过酒杯,却没有立刻饮下,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位曾叱咤草原、如今母仪大唐的女子。“夫人……清减了些。长安虽好,终究不比草原天地广阔,能养人。”
话中有话。毛草灵指尖微顿,抬眸看他:“王爷此来,除了公务,可是……还带了别的什么话?”
贺鲁沉默片刻,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封缄的信,放在桌上,推到她面前。“太上皇嘱托,此信,唯有夫人独处时方可拆阅。”
信封上是熟悉的、苍劲有力的字迹,写着她的汉名“毛草灵”,而非任何尊号。
毛草灵的心脏再次剧烈跳动起来。她拿起信,触手沉重。
“那幅画……”她忍不住问,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轻颤。
“是殿下画的。”贺鲁低声道,用了“殿下”这个模糊却尊贵的称呼,“他很聪明,学什么都快。汉文、草原文字、骑射、律法……太上皇亲自教导。性子……有些像您,倔强,有主见,但也像太上皇,重情义,有担当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他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,只知道他的‘阿娘’来自一个遥远美丽的地方,因为一些非常重要的原因,暂时不能和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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