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五章 好戏开场 (第1/3页)
九月初一。
澄迈县,小佛塔外。
符云舒与仆妇走下马车,抬头望向塔门悬挂的“家传善德”匾额,似乎还有烟熏火烧的痕迹,忍不住叹道:
“可怜陈家数代经营,一朝族灭,积累尽归了贪官与小人之手。”
“娘子说得是。”
仆妇是符云舒从娘家带来的老人,在岛上还算有见识,附和道:
“这块匾额,本是三十年前,韦公为感念陈家大翁兴修水利,亲手题写赠予的。
“如今却被郑家挂了出来。
“娘子,您说我符家怎会有这样的恶邻?”
符云舒叹道:
“小人固然可憎,但那贪官黄巢,才是幕后……”
从琼山县跟来的两名护卫,对仆妇口中的“韦公”一无所知;
一边解开衣袍扇风,一边粗声打断道:
“等等,老太婆说什么呢?谁是韦公?”
仆妇对这两人的粗鲁极为不满,正欲训斥,符云舒却轻轻拉住她的手,微微摇头,随后耐心解释道:
“韦公是指韦执谊,二十多岁便进士及第,顺宗时官至宰相,后被贬为崖州司户。
“在崖州期间,他兴修水利,创筑岩塘陂,引水灌溉农田。
“还教化民众,传授中原的农业种植之法,推广养殖黑山羊……”
两名护卫听了一会儿,显然对这话题不感兴趣,喉咙里咕哝一声,吐出口浓痰到路边:
“主母,您跟老太婆快去快回,我俩在树林里等着。”
符云舒转过头,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:
“此行是为夫君祈福,若不尽诚,回去如何交代?”
两名护卫不耐烦地点点头,也不告退,便叉着腰往林荫处走去。
待走进塔内。
见四下无人,仆妇才压低声音,愤愤道:
“呸!两个狗眼看人低的混账!
“我就不信在北方,哪家下人敢这么跟主母说话。
“此番回去,娘子可得在家主面前,好好告他们一状!”
符云舒心中何尝不觉得?
可她面上只是摇了摇头,淡淡道:
“不必告了。
“狗跟主子有样学样。
“若王弘业平日里敬我念我,他从北方带来的家奴,又怎会这般轻视于我?”
仆妇抹了抹泪,哽咽道:
“娘子的命真苦,幼时丧父,为继母所欺,好不容易以为能借这桩婚事转运,谁曾想家主也是个薄情的。”
符云舒轻轻拍了拍仆妇的手背,以示安抚:
“无妨,我早已习惯。
“他王弘业娶我,本就是为得到符家的援助。
“高贵如太原王氏,怎会真心对待一个豪绅之女?
“倒是你,该与我一同信佛,多修心性,看淡这些俗世纷扰。”
仆妇愤愤不平地摇头:
“难道身份高贵,就能不顾良心了吗?”
说完,她重重地将手里的提篮砸在蒲团上,继续抱怨道:
“娘子以前从不信这些。
“可家主不分青红皂白,便要娘子从入门第二天,就开始吃素礼佛……
“他自己却只每年斋戒一个月,还分两次。”
符云舒面上终现愠色:
“好了,别说了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微垂,随后缓缓道:
“佛曰:‘万法皆空,因果不空。’
“我今所受,皆是前世所种之因,今生当受之果。
“命数如此,我认了便是。”
仆妇只得低声叹息,默默为符云舒整理供品。
符云舒缓步走到佛像前,双手合十,闭目凝神。
她轻轻跪下,点燃三支清香,插入香炉中。
“愿佛祖保佑,让我腹中的孩儿平安降世,健康长大。”
符云舒在心中默念。
自有孕以来,她便日日诵经礼佛,只求能为这孩子积攒些许福缘。
她知道,唯有这个孩子,才是她将来真正的依靠。
王弘业的冷漠,北方家奴的轻慢,她都可以忍。
唯独这个孩子,她不能让他受半点委屈。
礼佛完毕。
符云舒缓缓起身,轻轻抚了抚小腹,眼中闪过一丝温柔。
“走吧,该回去了。”
仆妇连忙上前搀扶,低声问道:
“娘子,可要再添些香油钱?”
符云舒摇了摇头:
“这是给郑家添,不是给佛添。”
若非王弘业说,黄巢已成他的座下,而郑家又是黄巢的傀儡,她怎么可能愿意来澄迈县上香。
两人走出小佛塔,外头的阳光洒在符云舒面上。
远处,两名护卫依旧懒散地靠在树边。
见她们出来,也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,示意她们赶紧。
符云舒缓步朝马车走去。
这时,树林对面,通往郑家宅院的道路口,传来幼儿撕心裂肺的哭喊:
“阿娘,不要啊阿娘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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