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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三十三章 刘伊妃:先母曾文秀之墓?

    第三百三十三章 刘伊妃:先母曾文秀之墓? (第3/3页)

针。

    张太太看着大明星给自己签名眉开眼笑:“认不得,认不得,你同张小姐太像了呀。”

    她领着刘伊妃进了老宅,手舞足蹈地示意:“十多年前就是在这里,张小姐同我姑奶奶做访谈,走的时候还给她留了一百多元。”

    “当时我就坐在旁边看张小姐,觉得她眼睛真的亮的呀!”

    “剧组的人昨天来过,同我讲清了你要来,哎呀,把我高兴的唷!”

    小刘笑着点点头,在屋里摘下了伪装,环顾四周。

    老宅八仙桌上堆着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搪瓷缸、竹壳暖水瓶,窗台上晾着昨夜洗的碎花枕巾。

    张太太取出桂花酒酿元宵摆在餐桌上:“那会子张姑娘也住这屋,半夜打字机咔哒响,吵得我麻将都打错牌哩!“

    “刘小姐,一起吃一点吧?”

    “不了不了,谢谢!我早晨吃好了过来的。”

    张太太热情得很,当即请她坐下,也不忙着自己吃饭,絮絮叨叨地讲起了张纯如当年在这里和慰安妇幸存者的访谈实况。

    刘伊妃扶了扶黑框眼镜,一笔一画地开始记叙。

    从这个鼻尖嗅着酒酿元宵香气的酷暑早晨,她正式走进这座风雨起苍黄的城市。

    晨雾未散的金陵图书馆前,梧桐叶滤下的光斑在石阶上跳跃。

    小刘踩着露水踏进特藏室,素色衬衫被窗棂切割成斑马纹。

    管理员老周推来移动梯,金属滚轮碾过柚木地板的声响,惊醒了沉睡的尘埃。

    “你好刘小姐,剧组打过招呼了,你可以待到中午,暂时没人过来。”

    他指着临窗的榆木桌:“这里就大概是当年张女士的座位,她在这里查了一周的资料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,添麻烦了。”

    老周笑着端来一杯雨花茶:“不客气,我是金陵人,说什么都要支持的。”

    刘伊妃安静地坐下,微缩胶片机嗡鸣着吐出1937年的《纽约时报》。

    她摘下半边口罩,当1937年12月13日的头条浮现时,指尖悬在受难者照片上方三寸,像给旧时光行注目礼。

    中午,遇难同胞纪念馆。

    刘伊妃蹲坐在万人坑遗址前临摹幸存者证言,鹅卵石小径将牛仔布料的膝头磨出淡青印痕。

    她在体验张纯如当年的心绪,不觉间泪水将笔记本上的小楷晕染成水墨痕迹。

    纪念馆的白墙将阳光折射成珍珠色,洒在她临摹证词的本子上。

    忽有穿中山装的老先生驻杖而立:“姑娘,‘卅’字要这样写——。”

    他枯枝般的手在虚空中比划旧式笔顺。

    小姑娘抬头,巧笑嫣然:“谢谢伯伯。”

    写着写着,泪水突然在“母亲寻子”的段落晕开,将墨迹洇成江心洲的轮廓。

    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彻底代入了张纯如,还是酷暑炙人,刘伊妃只觉得金陵的一切都那么暖心,即便在这样肃杀的纪念馆中。

    下午,浦口火车站。

    热浪渐渐散去,蒸汽在月台铁轨上织出薄纱。

    刘伊妃立在褪色的“天下为公”标语前,口罩上方露出的丹凤眼让卖糕阿婆看得怔忡。

    竹蒸笼揭开的刹那,梅花糕的甜香裹着桂花蜜流淌。

    “阿婆,请多撒些松子仁。”

    刘伊妃记得张纯如笔记中,初到金陵在火车站下车,就是拿这一样小吃果腹。

    她要尝一尝,再带一些回去。

    阿婆颤巍巍多添了勺糖渍金桔,望着眼前那截瓷白的脖颈和鸦色的如瀑秀发:“小姑娘是淮阴人吗?”

    “是,能听出来吗?”

    “像的。”

    刘伊妃笑着跟她道别。

    看着小刘远走的窈窕背影,老眼还未曾昏花太过的阿婆这才记起,这不是孙女床头贴的小龙女吗?

    却见买糕人已走向暮色中的绿皮火车。

    下午四点,刘伊妃来到今天的最后一站,牛首山。

    这也是张纯如在金陵的最后一站。

    经历了幸存者的访谈、金陵图书馆的资料收录、遇难同胞纪念馆的含泪走访,在离开金陵之前,她来了一趟牛首山。

    秋栖霞,春牛首。

    八月的牛首山尚未染上秋色,满山苍翠浸在琥珀色的斜阳里。

    刘伊妃踩着青石台阶缓步而上,素色衬衫被山风鼓起温柔的弧度,裤脚沾着几星金陵图书馆带来出来的旧书尘。

    她摘下口罩,露出被汗水浸润的瓷白面容,俏皮的马尾随着步履轻晃,发梢扫过脖颈时惊起细碎流光。

    小姑娘心里微憾,这么美的景色,要是他也在、也能看到就好了。

    山色入怀,她沿着野湖兜兜转转。

    湖畔的芦苇荡漾成翡翠色的波浪,几只蜻蜓掠过水面,点开层层叠叠的金色涟漪。

    刘伊妃蹲在栈桥边,指尖轻触睡莲叶上的水珠,凉意顺着腕骨爬上心尖。

    远处古刹飞檐下的铜铃叮咚,惊起白鹭掠过她仰望的眉眼——这一瞬被山间清风拓印成诗。

    她记起了张纯如手记里的只言片语,往深处走了走,想摘些花草回去给她聊作抚慰。

    起身时裤脚扫过丛野雏菊,刘伊妃俯身去扶那些摇晃的白色小伞,蓦然看见一座石碑半掩在花丛后。

    “先母曾文秀之墓”七个字蓦然撞入眼帘。

    曾文秀?

    记忆如湖面碎光般闪烁,这三个字瞬间惊得她指尖悬在碑前寸许!

    刘伊妃怎么也不会忘记,路宽在水磨镇车祸后被送到华西医院,在病床上昏迷呓语时喊出的那三个名字。

    曾文秀、刘伊妃、黄亦玫。

    彼时因他大病初愈,小刘没有刨根问底的想法,但也曾疑惑他怎么在梦里喊自己电影中的角色名。

    可在这金陵的深山中,这个名字又一次如此突兀地映入眼帘!

    是巧合吗?

    小姑娘怔怔地和墓碑瓷砖照片上的温婉妇人隔世相望。

    她梳着旧式波纹短发,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年龄,额角碎发被风拂成温柔的弧度,月白色斜襟衫领口别着珍珠纽扣。

    眼底流转着暖意,眼尾微微下垂的弧度,让人想起总为调皮孩童留门的母亲。

    永远含着三分慈爱七分包容。

    刘伊妃默然了半晌才自嘲式地“嘁”了声,中国人重名的也太多了吧?

    不奇怪。

    何况他是从小在茅山长大的孤儿,怎么会和百公里外的深山野湖边的墓碑扯上关系呢?

    她顺带扫视了一眼,周边的杂草很少,应当是附近人家的亲属埋葬在此吧。

    任凭再大的脑洞,刘伊妃也无法在两者间建立逻辑上的关联。

    倒是可以回去跟他聊一聊这桩趣事,世界之大真的无巧不有呢。

    既来之,则安之。

    暮色渐起,山风裹挟着桂花香拂过她的发梢,远处传来归鸟的啼鸣。

    刘伊妃将刚刚摘下的野蔷薇和雏菊分出了些,静静地摆在墓碑前,随即准备离开。

    一连几日,这位为角色准备了几乎近一年的年轻女演员,用自己的脚步丈量了整座金陵城。

    挹江门墙根湿滑的青苔,中山码头呼啸的江风,清凉山脚下最后的安全区。

    暮色里最后一班轮渡鸣笛起航,江鸥掠过中山码头残缺的“天下为公”标语,像历史长卷里未干的墨点。

    明城墙下,当纤瘦身影被路灯拉长投射在斑驳弹孔墙上时,她突然驻足,模仿张纯如举起右手虚按墙面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
    褪去“神仙姐姐”的柔光滤镜,此刻的刘伊妃眼底沉淀着金陵城的厚重。

    她知道,当明天开机的镜头对准自己额角新生的一根白发时,那便是最动人的妆造——

    自己终于和1995年的张纯如融为一体。

    2006年7月31号的晚上,文青少女刘伊妃在自己的博客上,为金陵体验之旅画上句号,写下了开拍前的最后一段博文:

    原以为要演的是历史苦难,却在馄饨摊的烟火里懂了张纯如的执念。

    那些惨痛的数字背后,是会在雨夜给邻居送伞的阿婆,是硬塞茶叶蛋的民工,是活在市井褶皱里的千万个具体的人。

    表演不再是模仿某个动作和神态,而是把秦淮河的月光装进镜头,替那段不能言说的岁月开口。

    (本章完)

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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