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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6 烛宵光影(祝大家元宵快乐!)

    番外6 烛宵光影(祝大家元宵快乐!) (第3/3页)

在我们脸上变幻出或明或暗的妆,仿佛将我们也拉入了影片,成为了角色,共演着悲欢。

    但电影总是没法一气呵成放完的,往往放到一半,就听到远远的锣鼓声渐渐近前,元宵夜的第三重欢乐马上要穿插而入——狮队来了。这时要停下放映,大家一起到厅中去看“打狮”(平话把舞狮叫“打狮”,“打”是演示之意)。一场“打狮”通常要有两只大狮子,四只小狮子,还要有一个狮童,当然也少不了锣鼓队。

    开场是先是庄严郑重的大锣大鼓,两只大狮子就摇摇晃晃地出场了。舞一只大狮子需要两个师傅,一人顶着狮子头,要轻捷而潇洒;一人撑着狮子尾,要力大而稳重;腰间、腿上也都缚着长长密密的狮子毛。那时节,我们的狮子并不像《黄飞鸿》电影里的广东狮子那样有着毛绒绒的头颈和扑闪闪的大眼睛,而是金铜色的大脑袋上绑着红色的丝绦,朴拙得很。两只大狮子先是踩着锣鼓点大幅度的摇头、摆尾,向前跃、向后缩,这是在热身,也是在等所有观看者就位。等人围得密密匝匝后,锣鼓开始变得紧密细碎,两只狮子渐次向下蹲身、向下蹲身,首尾也从大摇大摆变成轻摇细摆。待蹲到最低,摇摆得最轻最细时,突然一声重鼓震破了这烛宵的肃静,两只狮子从地上一跃而起,开始绕着场地奔走舞蹈起来;锣、镲此时也一并大鸣大放,铿然锵然,与鼓声一起响彻了云霄。大狮子身上的长毛偶尔会甩到我们这些围观的小孩的脸上,隐隐的疼,可见其劲道,但是我是不愿意向后躲的,好像和狮子靠得近些,也能染上他们的活力和勇气。

    大狮子舞完一番,就退到一旁去暂歇,轮到小狮子上场。小狮子都是小孩子在扮,他们每个人都顶着一个小小的狮子,来到场地中央,随着锣鼓摇头晃脑,为大狮子的下一番表演做过渡。大狮子二番出场时,狮童会一并上场。狮童手挥蒲扇,身形潇洒,引逗着大狮子做出各种有趣的动作,这是在“斗狮”,也有叫“训狮”的,也许这象征着人和自然之间的某种关系、某种祈愿吧?我现在也不清楚,小时候的我更不感兴趣,只觉得磨磨唧唧,因为我在等待他们的压轴表演——跳八仙桌。等狮童斗狮的环节结束,一张八仙桌被搬到了场地中间,我就开始屏住呼吸——

    一只大狮子再次摇头摆尾地出场,先绕着八仙桌舞了两圈,然后一个蓄力、一个发力,“腾”一下,就越过了整张桌子,安安稳稳地落在地面上。这时人群才会爆发出一阵惊呼!

    今天回想起来,这样的技术实在算不得什么。广东这边的醒狮,可以在高高低低、相差数米的梅花桩上腾挪跳跃,如履平地。可在童年时,那就是能亲眼见到的最精彩的表演了,仿佛武侠电视剧中的“轻功”来到了现实,令我有无限的遐想。打狮的师傅,跳过去的不是一张八仙桌,而是我娱乐贫瘠、见识狭窄的童年。

    等跳了八仙桌,打狮也就到了结束,锣鼓声也稀疏、暗哑下来,大狮子带着小狮子再到场地中匆匆表演一番“父慈子孝”以后,就低头摆首,向我们致了谢,又开始赶向其他祠堂或单位了。人群也渐渐散去,我们又重新回到大大的荧幕前,看没有放完的电影。

    但是此刻的时间似乎凝滞起来,夜色也开始变得又黏又稠,像一盆冷掉的粥。随着夜色一块开始发黏的,还有我的眼皮。荧幕上的成龙、李连杰们还在卖力地翻滚、打斗,但是在我眼里,就只剩下模糊晃动的一团团颜色;耳边的声响也开始有空洞的回响。这时候,即使大人不催,也知道要收拾椅子回家睡觉了。其实夜里的电影是两场,可我好像从来没有看过第二场电影放什么。

    躺在床上,很快就进入梦乡。蜡烛、电影、狮舞……都渐渐沉入了无边的黑寂当中。这一夜的光影绚烂,在第二天醒来以后,似乎从未发生过。我收集的那一罐罐、一瓶瓶的蜡块,其实从来没有被烧尽,可它们最后去了哪里,我再也记不起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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