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80章 无所求,有所求 (第2/3页)
轻道:
“孙峻虽名列先帝托孤五臣,然序位最末,素无殊勋,亦无盛名。”
“今凭一朝发难,便扳倒丞相诸葛恪,总揽大权……”
顿了一顿,看向吕壹,“吕公,这里唯你我二人……你扪心自问,可觉孙峻名正言顺?”
吕壹一怔。
“换成孙峻也一样,他自己心里必不会安。”
糜十一郎垂眸,眼中茶叶沉浮,“诸葛恪有东兴拓土之功,吕据掌军多年,颇有战功。”
“便是那滕胤,虽北人南渡,然尚公主,乃先帝姻亲,两朝纽带;昔日治理地方,多有政绩。”
“此三人皆在托孤之列,资历人望,孰不在孙峻之上?”
他屈指数来,如数家珍:
“诸葛恪虽贬西陵,仍领三郡军事,旧部未散;吕据升任骠骑将军,兼管西宫事务;滕胤看似沉默,然其身系北来侨臣与皇室关联。”
“且滕胤乃诸葛恪姻亲,吕据与诸葛恪交往甚密。若滕吕二人生了异心,足以动摇朝局……”
糜十一郎说到这里,直视吕壹:
“吕公,若是你换成孙峻,此刻坐于丞相座上,会不会觉得如坐针毡?”
“会不会想,吕据手握西宫禁卫,若趁夜叩阙,当何以御之?”
“滕胤乃北人代表,若私通西陵,当何以察之?那些曾受诸葛恪提拔的文武,可会伺机反扑?”
他指尖轻叩案面,就像是轻轻地敲在吕壹的心头上:
“疑心生暗鬼,暗鬼需夜叉镇之——校事府,便是他孙峻的夜叉,吕公,你觉得呢?”
吕壹眼中渐亮,却又迟疑:“可若时日一长,他坐稳了位置……”
“那便不让他坐稳。”糜十一郎截断他的话,笑容里透出一丝冷意:
“吕公,校事府若想长久,就得让孙峻觉得,他对诸臣的怀疑,是对的。”
吕壹只觉得自己隐隐摸到了门道,急切地问道:“此言何解?”
“西陵诸葛恪处,可遣精干校事扮作商贾,混入互市队伍,观其治军,察其幕僚,录其往来。”
“无论是滕胤还是吕据,其府中掾属,门生故吏,宾客走动,皆可详录。”
说到这里,糜十一郎端起茶杯,轻抿一口,等得吕壹心焦,这才继续说道:
“事无巨细,皆报丞相。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?更何况是失势落魄之臣,心怀怨怼之将?”
“三更私会,五更密信,酒后狂言,军中异动……但凡有一二异常,便是‘图谋不轨’的蛛丝马迹。”
“孙峻见得越多,便疑得越深;疑得越深,便越离不开校事府这双眼睛。”
吕壹终于彻底明悟,连连点头,发出“哦——”:
“妙!如此,孙峻便知校事府耳目遍及江东,不可或缺。即便他日后有心卸磨杀驴,也得先问问他自己的疑心病答不答应!”
“正是此理。”糜十一郎举杯,“疑者,权之锁也。吕公掌此锁钥,何愁前程?”
两人对饮,茶汤已凉。
窗外夜色如墨,建业城陷入了沉睡。
吕壹重新把玩起那方铜印,神色已是变得闲适,心情放松。
忽然问道:“糜君如此助我,不知冯公……可有所求?”
糜十一郎笑容温润如常:
“吕公说笑了。兴汉会所求,不过商路畅通,互利共赢罢了。”
“校事府监察百官,保的是孙峻的权,稳的是江东的局——这局面越稳,我们的生意,才越好做啊。”
言罢,他起身一揖:“夜已深,某告辞。愿吕公,步步高升。”
——
就在糜十一郎与吕壹相见的时候,建业城的皇宫里,昭阳殿偏室,亦有两人相见。
铜兽香炉吐着甜腻的苏合香气,锦帐低垂,遮住了窗外渐沉的暮色。
全公主斜倚在锦缎软榻上,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案上那盏雁足灯的铜链。
立于灯盘上的蜡烛烛焰随着她的动作摇曳,将壁上绘的云气仙鹤映得活了一般,振翅欲飞。
她今日着了身深青色曲裾,领口绣着细密的金线缠枝纹,衬得脖颈愈发修长白皙。
门外传来宦者通传:“丞相求见。”
“进。”她懒懒应了一声,身子却未动。
孙峻推门而入,紫袍玉带,步履沉稳。
他在榻前三步处停下,躬身行礼:“臣孙峻,拜见长公主殿下。”
姿态恭谨,无可挑剔。
全公主这才抬眼看他,挥了挥手,“都退下吧,门外守着,莫让人扰了本宫与丞相议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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