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渊的凝视 (第2/3页)
“她意识到,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,甚至某种程度上,也是……受害者。”赵宣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沉重,“李伟先生利用了她的信任和情感,而车祸的真相,远比她最初被告知的更为复杂和不堪。”
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叹息。
“因此,苏晴女士愿意,在不涉及她个人法律责任的前提下,向您和陳默先生提供一份远超之前任何提议的补偿。”赵宣报出了一个数字。
那是一个真正的天文数字。一个足以让王静和陈默立刻还清所有债务,买下宽敞明亮的房子,接受最好的康复治疗,甚至后半生都衣食无忧的数字。这个数字本身,就像一块巨大的、散发着诱人光芒的金砖,猛地砸在王静面前。
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。连何兵都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王静的反应。
王静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,血液冲上头顶,耳边嗡嗡作响。有了这笔钱,默哥就能得到最好的治疗,他们就不用再挤在潮湿的出租屋里,不用再看人脸色,不用再为明天的医药费发愁……
赵宣的声音继续传来,如同魔鬼低语,精准地敲打在王静内心最脆弱的地方:“同时,基于良知和基本的正义感,苏晴女士愿意,在后续可能的法律程序中,以关键证人的身份,出面说明她所了解的情况——包括李伟先生在事发前后的异常行为,以及他可能对车辆进行的某些……不为人知的操作。她相信,这有助于厘清事故的真正责任。”指证李伟!用苏晴的证词,去交换李伟的罪责!用这笔巨款,去交换他们岌岌可危的未来!
诱惑如同汹涌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王静。她几乎能闻到新房子油漆的味道,看到陈默不用再为生计发愁的轻松面容……
就在这时,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何兵律师。何兵没有看她,只是低头用钢笔在一张废纸上无意识地划着,眉头微蹙。那是一种下意识的、代表不认同的肢体语言。
如同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,王静猛地一个激灵。
她想起了苏晴在镜头前那完美无瑕的眼泪,想起了她在医院里那副假惺惺的同情,想起了她颠倒黑白指控周正家暴时的狠毒……这样一个女人,会突然“良心发现”?会为了“正义”去背叛她精心攀附的李伟?
这笔钱,这份“证词”,真的是救赎吗?还是……一个包裹着糖衣、更为致命的毒药?一个让她和陈默闭嘴,让苏晴自己彻底洗白,并将所有罪责完美转移到李伟一个人身上的……新陷阱?一旦接受,她和陈默就将永远失去追寻真相的权利和资格。他们将拿着这笔“封口费”,活在一个用谎言和妥协搭建起来的、看似安稳实则摇摇欲坠的空中楼阁里。
王静缓缓抬起眼,看向那部仿佛散发着寒气的电话。她脸上的挣扎和动摇一点点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过极致绝望后淬炼出的、冰冷的清醒。
她伸出手,没有去碰电话,而是按下了座机上的免提挂断键。“嘟”的一声长音,切断了赵宣那边可能还在继续的、充满诱惑的话语。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。
王静转向何兵,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、坚定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:
“何律师,麻烦你转告赵律师和苏晴。”
她顿了顿,一字一句地说道:我们不要她的钱,也不要她假惺惺的证词。我们要的,是真相。全部的真相。”她站起身,拿起自己那个洗得发白的旧帆布包,转身向门口走去。背影单薄,却带着一种无法被金钱收买的、孤直的倔强。
那笔天文数字的赔偿,如同窗外虚幻的霓虹,在她身后悄然熄灭。她选择了那条更艰难、更危险,却通往真正尊严的道路。
王静作为见证者的反应也很重要,她最初担心陈默被仇恨吞噬,但最终理解这是他被剥夺一切后仅剩的尊严。可以透过她观察陈默的细节,比如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,来展现这种理解过程。
医疗设备的声响和窗外暮色可以作为很好的氛围烘托,把现实环境的局限与人物内心的决绝形成呼应。陈默右手纱布的意象要延续使用,这是贯穿全书的创伤象征。
医院病房里,傍晚的光线像是掺了灰尘,昏沉沉地透过半开的百叶窗,在陈默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条纹。他靠坐在摇起的病床上,额头上那道蜈蚣似的疤痕在晦暗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。裹着厚厚纱布的右手搁在雪白被单上,像一件与他身体分离的、无用的累赘。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顽固不散,混合着药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属于衰败的气息。
王静坐在床边的矮凳上,双手紧紧攥着膝盖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她刚刚说完了那个来自苏晴、通过赵律师转达的,带着天文数字和“良心发现”的和解方案。每一个字都像石头一样从嘴里艰难地吐出来,砸在病房寂静的空气里。
她说完了,房间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冷漠的“滴滴”声,以及窗外远处城市模糊的车流噪音。
陈默没有动,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。他依旧静静地看着窗外,目光仿佛穿透了那些灰扑扑的建筑物,落在了某个遥远而虚无的点上。他的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硬朗,也格外苍凉,曾经那份属于司机的、带着点烟火气的憨厚,早已被这场无妄之灾磨蚀殆尽,只剩下一种近乎石化的平静。
王静看着他沉默的侧影,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。她担心,担心那笔巨款的诱惑,担心未来生活的重压,会让他动摇。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说服他的词,告诉他拿钱走人也许是最好的选择,告诉他要现实……良久。陈默的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。他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。那双曾经因痛苦和药物而显得涣散的眼睛,此刻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,里面没有愤怒,没有贪婪,也没有即将得到巨额补偿的欣喜,只有一片沉淀了所有苦难与屈辱后,死寂的、却又燃烧着某种冰冷火焰的平静。
他的目光落在王静脸上,声音不高,甚至有些沙哑,却像淬了冰的刀刃,一字一句,清晰地割开了病房里凝滞的空气:
“静,”他叫了她的名字,很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,“我不要他的钱。”
王静的心猛地一颤。陈默的视线微微下移,落在自己那只缠满纱布、已然废掉的右手上,眼神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痛楚,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片深潭般的死寂。
“我也不要他的命。”他重新抬起眼,望向窗外那片正在被暮色吞噬的城市,那里是李伟之流纵横捭阖、纸醉金迷的世界。
“我要他活着。”陈默的声音依旧平静,却仿佛蕴含着风暴来临前,那种压抑到极致的、令人心悸的力量,“我要他清醒地,一点一点地,看着他最在意的东西——他的钱,他的公司,他高高在上的地位,他玩弄别人的本事……看着他拥有的这一切,都像沙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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