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乱世出英豪 (第1/3页)
民国二十五年的秋天,以一种异乎寻常的速度,从凉爽转向了凛冽。仿佛一夜之间,南京路梧桐树的叶子就落了大半,剩下光秃秃的枝桠,倔强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。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寒意,以及一种越来越浓稠的、名为“不安”的气息。
报纸上的铅字,一天比一天沉重。北方的消息,从“摩擦”“冲突”这样含蓄的词汇,逐渐变成了“交火”“激战”,版面上的照片,开始出现被炮火摧毁的城镇废墟,和衣衫褴褛、茫然南望的难民面孔。租界里的洋人似乎也焦躁起来,水兵在黄浦江上的军舰增加了巡逻频次,工部局贴出了新的公告,对某些敏感物资的流动,检查得愈发严格了。
嗅觉灵敏的人们,已经开始了悄然的准备。粮食铺的生意突然好了起来,大米、白面、油盐糖茶,成袋成罐地被搬进中产人家的厨房和后厢房。金价在暗市里悄无声息地攀升,银楼的生意也红火了不少。西药房里的奎宁、阿司匹林、消毒水,变得紧俏,价格一天一个样。市面上开始流传一些小道消息,说哪个码头仓库被军警搜查了,哪个商行的货船在吴淞口外被扣了,又或者哪位消息灵通的闻人,已经开始悄悄将家眷和细软往香港甚至更远的地方送了。
风声鹤唳,草木皆兵。
李浩站在苏州河畔仓库的门口,看着浑浊的河水打着旋,裹挟着枯枝败叶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垃圾,沉默地流向黄浦江。他紧了紧身上的薄呢大衣,呼出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一团白雾。
时机,快到了。
他身后的仓库,看似平静,内里却已悄然换了天地。原本只是存放普通药材的区域被进一步压缩,更多的空间被让给了那些用油布、木箱、稻草仔细包裹、分门别类码放好的“特殊”物资。药品、橡胶制品、防水布、五金工具、罐头食品……甚至还有几台半新的脚踏缝纫机和一批结实的棉纱。地窖被重新加固,做了防潮处理,里面藏着最关键的磺胺粉、奎宁和几箱用油纸层层密封的、来自德国的高标号柴油发电机核心配件。
周明安已经彻底成了李浩在明面上的代言人和执行者。这位精明的药材铺掌柜,最初或许只是被李浩的“眼光”和利润吸引,但随着李浩一次次精准的判断和滴水不漏的安排,他已经对这位年轻的东家佩服得五体投地,更隐约猜到了对方所图非小。但他很聪明地没有多问,只是更加卖力、更加谨慎地执行着李浩的每一个指令。他知道,自己已经绑在了这条船上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而李浩展现出的能力和手腕,让他对这条船的前景,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心。
“李先生,”周明安从仓库里走出来,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,压低声音道,“您上次提的那批‘货’,老金那边回信了,路子没问题,就是价格比上个月又翻了一倍,而且只要‘大黄鱼’(金条)或者美金,法币和银元一概不收。”
李浩点点头,神色不变:“给他。告诉他,我要最快的时间,最稳妥的渠道,货到付款,分文不少。”
“明白。”周明安应下,犹豫了一下,还是开口道,“只是……这价钱实在咬手,而且风险也太大了。万一路上……”
“没有万一。”李浩打断他,声音不高,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,“老金是滇缅线上有名的‘穿山甲’,他既然敢接,就有把握。至于价钱,”他转过头,看着周明安,目光平静却深邃,“周老板,你觉得是钱要紧,还是命要紧?是眼前的价钱要紧,还是将来的用处要紧?”
周明安被他看得心头一凛,连忙道:“是是是,李先生高见。我这就去办。”
“等等,”李浩叫住他,“我之前让你打听的事,有眉目了吗?”
周明安知道李浩问的是那批“特殊”的西药原料和橡胶的去向,以及那艘神秘的货船。他摇摇头,脸色有些凝重:“怪了,真像是石沉大海,一点水花都没了。我问了几个跑船的老江湖,都说没听说过那旗子,也没见着那条船再回来。倒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,“倒是前两天,听法租界巡捕房一个相熟的华探说起,好像巡捕房上头最近也在暗中查一批‘违禁品’的流向,具体是什么没说,但看那架势,不像是普通走私。会不会……”
李浩眼神微凝。连租界当局都被惊动了?看来那批货,或者那批货背后的人,牵扯不小。
“知道了。这事到此为止,不必再打听了。”李浩再次叮嘱,“把尾巴都扫干净。我们求财,不惹是非。”
“您放心,我省得。”周明安点头哈腰地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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