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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煤山惊变

    第一章 煤山惊变 (第3/3页)

不是逃命的那种慌不择路,而是目标明确、带着一股子狠厉劲头的疾行。破旧的袍子下摆沾满了泥泞,赤着的那只脚被碎石硌破,渗出血来,但“我”仿佛感觉不到疼痛。

    我能感觉到。疼痛清晰地传到我——朱由检——的意识里。但我控制不了身体。我只能像一个被困在狭小角落里的囚徒,惊恐万状地“感受”着这一切。

    你是谁?!

    我在意识深处嘶喊。

    你是……太祖高皇帝?

    没有直接的回答。但我“感受”到了一股庞大意志的余波,像惊涛骇浪拍打着我这缕残魂:

    废物!一群废物!把咱的江山,糟践成这副鬼样子!

    哭?现在知道哭了?早干什么去了!

    给咱看清楚!这每一寸土,都是咱当年一刀一枪,从蒙古人手里夺回来的!不是给你们这些不肖子孙,拿来败的!

    愤怒。无边无际的愤怒。还有那愤怒之下,更深沉、更让我灵魂战栗的东西——一种与这片土地血脉相连的、近乎本能的占有欲和守护欲。这不是朱由检对祖宗基业的责任感,这是朱元璋对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“作品”,被人砸烂后的狂怒和心疼。

    王承恩在前头连滚爬爬地带路,好几次差点摔倒。“我”跟在他后面,步子又急又重。穿过煤山稀疏的树林,能更清楚地看到山下的情形。内城多处起火,人影杂乱奔跑,哭喊声更清晰了。一些地方已经没了喊杀声,只有一种不祥的死寂,那意味着抵抗已经停止。

    快下到山脚时,迎面撞上几个慌不择路的内侍和宫女。他们满脸烟灰,抱着不知从哪儿抢出来的细软包袱,正往山上林子里钻,想找地方躲藏。猛地看见“我”和王承恩,尤其是看到“我”此刻的样子——披头散发,满脸是汗和泥,赤着一只血淋淋的脚,但那双眼睛在夜色和远处火光的映照下,亮得骇人——全都吓傻了,呆立原地。

    “皇……皇上……”有人认出来了,手里的包袱“啪嗒”掉在地上。

    “我”的目光扫过他们,在那掉落的、露出金银首饰的包袱上停留了一瞬。就这一瞬,那几个内侍宫女觉得像被刀子刮过骨头,腿一软,全跪下了,抖得如同秋风里的叶子。

    “你,”“我”指着其中一个看起来年长些的太监,声音不大,但每个字都钉进人耳朵里,“去午门。看看还有多少能喘气的侍卫。你,”指向一个宫女,“去尚膳监,不拘什么,弄些吃食到武英殿。你,”指向另一个太监,“沿着路,见到还能动的太监宫女,告诉他们,皇上回宫了,想活命的,自己看着办。”

    没有一句废话,命令简单直接,却带着一股让人不敢违逆的力量。那几个人如梦初醒,又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,连滚爬爬地各自去了,连地上的包袱都忘了捡。

    王承恩回头看了一眼,眼神更加敬畏恐惧。他伺候了皇帝十七年,从未见过陛下如此……如此杀伐决断,如此……像个真正的、开疆拓土的帝王。

    “我”不再说话,只是加快了脚步。从煤山脚到北安门(后世的地安门)并不远,但这一段路,却像是走在我——朱由检——的刑场上。每靠近皇城一步,我就能更清晰地“感受”到体内那个意志的怒火在升腾。他在看,在看这残破的宫墙,在看这混乱的巷道,在看这末日般的景象。而我,则被迫“分享”着他看到这一切时,那心如刀割却又怒发冲冠的复杂感受。

    这是一种酷刑。让我亲眼目睹自己的失败,还要用一个伟大祖先的眼光来审视这失败,感受那极致的失望和愤怒。

    北安门的景象,让“我”的脚步第一次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城门虚掩着,门前躺着几具尸体,看服饰是守门的太监和少量侍卫。血淌了一地,已经半凝固。城门洞里黑漆漆的,像一张吃人的嘴。显然,这里已经失守过,或许贼兵已经从这里进去,又或许只是守军溃散了。

    王承恩面无人色,回头看向“我”,嘴唇哆嗦着,意思是:还进去吗?里面怕是已经……

    “我”看着那洞开的城门,看着门内熟悉的、此刻却无比陌生的宫道,沉默了几个呼吸的时间。夜风卷着血腥味和焦糊味,扑打在脸上。

    然后,“我”咧了咧嘴。那不是一个笑容,而是一种极度愤怒和轻蔑混合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太监开门迎贼,士卒望风而逃。”“我”的声音很低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敌人诉说,“好,很好。这风气,真是好得很!”

    说完,“我”不再犹豫,抬脚就朝着那漆黑的城门洞走去。步伐没有丝毫迟疑,仿佛前面不是可能藏着刀剑的险地,而是自己必须去清理的战场。

    王承恩一咬牙,也跟了上去。主仆二人,就这样一前一后,踏着血迹,走进了已然沦陷的皇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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