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红情》谜局 (第1/3页)
光绪二十九年秋,金陵城中暗流涌动。
怡墨轩掌柜沈清臣收到一卷匿名寄来的《红情》词笺,词风婉约却暗藏机锋。他端详纸上墨迹,手指轻触“昙花瞬忽”四字,眉头微蹙。
“掌柜的,外头有位姑娘求见。”伙计在帘外禀报。
话音未落,一道翠色身影已翩然而入。女子约莫双十年华,面色如瓷,眸似寒潭,向沈清臣微微一福:“小女子瑶色,闻先生精于鉴古,特来请教。”
她自袖中取出一方褪色锦帕,上绣昙花图案,针脚细密,花蕊处却以银线绣着古怪符文。沈清臣接过细看,指尖忽然一顿——那符文走势,竟与《红情》词中“古槐黄绿”四字的笔锋转折如出一辙。
“此帕从何得来?”
“家传旧物。”瑶色垂眸,“家母临终嘱咐,金陵城中惟沈先生能解此谜。”
沈清臣凝视眼前女子,忽然问道:“姑娘可曾读过近日流传的《红情》词?”
瑶色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,轻轻摇头。
当夜,沈清臣独坐书房,将词笺展于案上。烛火摇曳中,他蘸水在“妙手作新”四字上轻轻一抹,墨迹竟渐渐褪去,浮出另一层极淡的朱砂小楷:
“甲辰重阳,西园槐下,三尺有匣。”
沈清臣猛然起身。甲辰便是今年,重阳已过七日。西园乃城西荒废的私家园林,传闻光绪二十六年闹过人命,早已无人敢近。
他吹熄烛火,隐入夜色。
二
西园古槐下,泥土新翻的痕迹尚未全消。沈清臣俯身探查,忽闻枯叶碎裂之声。
“沈先生果然来了。”
瑶色自月门转出,翠衣在夜风中轻扬,手中提一盏白纸灯笼,光晕昏黄,映得她面色愈发苍白。
“姑娘究竟何人?”
“解谜之人。”瑶色缓步走近,灯笼光掠过槐树躯干,照见一处树皮剥落的痕迹,露出刻痕——正是锦帕上昙花银符的放大。
沈清臣以指抚过刻痕,触到一处微微凹陷。他稍用力按下,树干竟裂开一道窄缝,内藏一尺见方的铁匣。匣面光滑如镜,无锁无扣,唯中心凹陷处呈莲花状。
瑶色自怀中取出另一物——一枚青玉莲蓬,大小与凹陷严丝合缝。她将莲蓬按入凹槽,轻旋三匝,铁匣应声而开。
匣中无金银珠宝,唯有一卷画轴,纸质已泛黄脆裂。沈清臣小心展开,倒吸一口凉气。
此乃明代画家文徵明失传之作《秋江待渡图》,二十年前自宫中不翼而飞,从此杳无音讯。画上山水平远,一叶扁舟横于江心,舟上人物仅豆大,却眉眼生动。最奇的是,题跋处被人生生裁去,留下参差毛边。
“这便是第一道谜底。”瑶色轻声道,“但谜中有谜,画中有画。沈先生请看此处。”
她指尖点在扁舟之上。沈清臣俯身细看,惊觉那豆大的人物并非渔夫,而是一位女子,手中似乎握着一卷书册,书页上竟有极细微的墨点排列。
“这是...”
“密文。”瑶色自袖中取出放大镜片,“需以《红情》词为钥,方能解读。”
沈清臣心中疑云翻涌。这女子能得青玉莲蓬,知西园秘匣,通晓词中暗语,绝非寻常人家出身。他忽然想起一桩旧事:二十年前,宫廷画师周慕瑶因私藏禁画被赐死,其女时年三岁,下落不明。传闻那女童名中便带“瑶”字。
“姑娘姓周?”
瑶色身形微晃,灯笼险些脱手。沉默良久,方低声道:“先生既已猜到,妾身不敢再瞒。家父周慕瑶,当年非因私藏禁画获罪,实是撞破一桩惊天秘密,被人构陷灭口。”
“何等秘密?”
瑶色环顾四周,声如蚊蚋:“光绪二十五年,内务府总管荣禄借修葺库房之名,盗运宫中珍宝三十八件,以赝品充数。家父为画苑待诏,奉命为一批古画作鉴,发觉其中五件唐寅、文徵明真迹实为仿作,欲上奏朝廷,却被荣禄察觉...”
她顿了顿,续道:“荣禄连夜伪造罪证,反诬家父私窃禁画。家父自知难逃一死,将真相写成密折,连同此画分割为三,分藏三处,以待后人揭开。这《秋江待渡图》便是其一,画中密文记载了首批被盗珍宝的清单与去向。”
沈清臣背脊生寒。若瑶色所言属实,这已非寻常窃案,而是动摇朝局的大案。荣禄乃慈禧太后亲信,权倾朝野,此事一旦泄露,必掀起腥风血雨。
“另外两处藏宝何在?”
瑶色摇头:“家父生前酷爱填词,将线索隐于三阕《红情》之中。先生今日所得为第一阕,指向此画。第二阕、第三阕下落不明,妾身寻觅十年,一无所获。”
沈清臣凝视画中密文,忽然道:“姑娘可曾想过,既是三阕词,为何今日只现一阕?寄词之人既能将词笺准确送至沈某手中,必知你我会来此寻画。此人此刻,或许正暗中观望。”
话音未落,破空之声骤起!
三
三支袖箭呈品字形射向瑶色面门。沈清臣猛扯她衣袖,二人扑倒在地,箭矢擦发而过,钉入槐树,箭尾震颤不止。
七八道黑影自墙头跃下,皆着夜行衣,面蒙黑巾,手中钢刀寒光凛冽。为首者低喝:“交出画与密匣,饶你们全尸!”
瑶色迅速卷起画轴塞入怀中,沈清臣则抓起铁匣作盾,低声道:“往东墙退,那里有处狗洞,我白日探过。”
黑衣人蜂拥而上。沈清臣虽为文人,却自幼习武防身,铁匣横扫,格开两柄钢刀,另一脚踹中来人小腹。瑶色身法竟也灵动异常,闪过劈砍,自鬓间拔下一支银簪,反手刺入一黑衣人腕脉。
二人且战且退,至东墙下,果见荒草丛中有一破洞。沈清臣推瑶色先出,自己断后,铁匣硬挡一刀,火星迸溅。他趁机缩身出洞,外头竟是狭窄巷道。
“跟我来!”
瑶色拉住他手腕,七拐八绕,专挑阴暗小胡同。后方脚步声紧追不舍,呼喝声在巷弄间回荡。转过一处墙角,瑶色忽然推开一扇虚掩的木门,将沈清臣拽入,反手闩门。
门内是个荒废小院,杂草过膝,三间瓦房破败不堪。瑶色轻车熟路引他进正屋,移开神龛,露出一个地窖入口。
“此处是家父生前购置的暗宅,除我外无人知晓。”
下到地窖,瑶色点亮油灯。空间不大,却收拾得整洁,有床铺桌椅,角落里堆着些书卷。她将画轴放于桌上,面色凝重。
“那些黑衣人,似是官家做派。”
沈清臣点头:“出手狠辣,配合默契,绝非普通盗匪。姑娘的行踪,怕是早已暴露。”
瑶色苦笑:“妾身东躲西藏十年,终究还是被他们寻到。今日若非先生,我命休矣。”
“姑娘接下来作何打算?”
瑶色注视画轴良久,忽然抬眸:“先生可信妾身方才所言?”
“半信半疑。”
“那妾身再给先生看一样东西。”
她自怀中贴身处取出一枚羊脂玉佩,雕作并蒂莲状,晶莹温润。翻转背面,刻有两行小字:“瑶色媚香盈,嘉词无可呈”。
“这是...”
“家父与家母的定情信物,亦是当年婚书。这两句,是他为母亲写的诗。”瑶色指尖轻抚刻字,“而《红情》第一句‘瑶色媚香盈’,正是由此化用。三阕《红情》,皆以这两句藏头。”
沈清臣恍然。如此说来,若有人能续上后三阕,必是知悉周家秘辛之人。
忽然,他想起一事:“姑娘可知,当年经手周家案的官员中,有一位姓徐的刑部主事?”
瑶色神色一凛:“徐崇礼?他是荣禄爪牙,家父的罪状便是他一手罗织。”
“徐崇礼三年前已暴病身亡,但其子徐文璟,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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